“好的，都记下了。”厉南忱认真的听着，一点也不像是挥斥方遒的大总裁。
    医生又补充，“要是有任何不适，第一时间就医，开的药也务必要及时吃。”
    厉南忱一一记下。
    出了门，陈野小声嘀咕，“医生都唠叨得要命。”
    厉南忱白他一眼，“你要是没消失过，不想着偷溜，医生也不会单独跟你唠叨。”
    陈野无言以对。
    毕竟其中一次想溜出去抽烟，厉南忱还没来，电梯门开就看到了来查房的主治医生。
    医生直接一句“厉总呢”，陈野就乖乖掉头回了病房。
    在门口遇到打电话回来的厉南忱，再然后就是被冷眼对待三小时。
    陈野悔啊。
    厉南忱说要生气三个小时，他各种说好话都没用，真就被冷漠整整三个小时。
    上了车，趁着车子还没启动，陈野凑近厉南忱，“忱叔，住我那儿。”
    “理由？”
    “我那院子里花开得正好，多好看。”
    前院后院都是山茶树，目前也还在花期的末尾，大片的红色白色粉色，赏心悦目。
    等山茶花的花期结束，紫藤也就该开花了。
    想到去年他背着厉南忱回去看到了满园色彩，陈野想让厉南忱也欣赏。
    厉南忱是不太愿意的。
    “哪家男孩子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？”
    “我喜欢！”陈野一点也不觉得男人喜欢花朵有什么不对。
    沉默几秒，厉南忱还是挣扎了一下，“换个理由。”
    陈野望着他，表情变得不自然。
   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下去，“想到那那么大声喊我滚，还把……”
    “去你那。”厉南忱立即出声打断。
    有些话，当时觉得没问题。
    现在回想，他也不忍心。
    他遭遇对手拦截，项目研发的芯片被抢走，对方还要他的命。
    认命自己必死无疑，他将同行的陈野护在怀中，要挡下那一刀。
    千钧一发时，陈野出了手。
    徒手接刀。
    对方十三个人，不是陈野一人的对手。
    柔弱的小绵羊化身成狼，猎杀了鬣狗，将被抢走的芯片拿了回来。
    厉南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，那只带血的手伸来，将芯片给他。
    还笑着说，“忱叔放心，他们拿不走。”
    那一刻，厉南忱世界颠覆。
    小绵羊是假的，弱不禁风是假的，被人欺负是假的，营养不良也是假的。
    激战后的陈野忘记了隐藏声线，他一耳就听出，这个声音是四年前，订婚宴上将他拉入深渊的混蛋。
    他找了那个该死的混账四年。
    可这人就藏在他身边三年，还引诱他沦陷在了那方错误的世界！
    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，他还资助了整整八年。
    天塌了。
    厉南忱接过芯片，上车让助理开车走，没带陈野。
    等他回到家，陈野早就在等他。
    他在气头上，听不得陈野的任何声音，只是一个劲的叫人“滚”。
    最后，他还胡乱抓了一些陈野的东西，砸在他身上。
    那天，他说了很多狠话。
    “王八蛋。”
    “混账！”
    “滚！”
    “你给我滚！”
    “不想再见到你！”
    “别出现在我面前！”
    “陈野你就是一个骗子，我恨你！”
    “这辈子，我都不会原谅你！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他愤怒异常，甚至恨不得掐死陈野。
    亲眼见过，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陈野的对手。
    那天他砸了很多东西，好多都丢在了陈野身上。
    最后他也不知道陈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    只记得，陈野走后，他虚脱了。
    他将自己关在后院的库房里很久，很久。
    愤怒、绝望。
    窒息。
    他当时太难受，说话也伤人。
    陈野现在不愿意去他那里，想必也是后怕加应激。
    算了。
    本来这次和好还有一纸合约的功劳。
    去陈野那里也没什么不妥，他不占主导方。
    厉南忱握着陈野的手，他手背上一片青淤，还肿着。
    是因为拔针后他自己按棉签时揉了。
    拇指拂过青淤位置，厉南忱道，“你那前院布置得挺好，适合你修养。”
    “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的。”陈野解释。
    “住哪里都一样，你那里距阿尧治疗的地方也近些。”厉南忱笑了笑，对凌霄说，“去山茶别院。”
    山茶别院平日里有人定时定点来打扫，但院子里的花草，却没有修剪过。
    这是陈野的要求。
    那些花树恣意生长，是每棵植株本身能长出来的原始样子。
    大朵大朵五颜六色的花还在盛开。
    地上掉落了厚厚一层新鲜花头。
    这也是陈野的要求，不用打扫。
    厉南忱牵着陈野，踩在那些花头上，十分松软。
    “这是什么树？”厉南忱问。
    他从来不关注这些，也不认得。
    陈野顺手折下一截花枝，上面顶着朵白色刚盛开的花朵。
    昨晚下了雨，花瓣里还有水珠。
    “都是山茶。”
    陈野将花枝递给厉南忱，“我最喜欢白色山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