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鹤然来不及躲闪,本能地把相机护在胸前,吓得闭上了双眼。在一片黑暗混沌中,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了,脑袋一片眩晕。等他再次艰难地撑开眼皮时,发现单车已被甩到路中央,车身已经扭曲不堪,后轮悬空飞速转动着。手机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,屏幕一闪一闪。李鹤然强撑着身体爬过去,手指勉强够到手机,按下接听键。
“谁……”他呼吸困难,没办法说更多字。
突然,两个车轮相继在他面前碾过,随着一阵碎裂的声响,手机几乎变成粉末。
司机肇事逃逸了。
一块块模糊的人影向他靠来,逐渐环绕在他身边。
他突然很困,很想睡觉。
一个老爷爷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小伙子坚持下,救护车马上就到啦。你家里人电话多少?”
“18……”李鹤然报了杨期尘的电话。
他忽然记起来事故发生前他怀里还抱着池峋的照相机。
“照相机……”他嘶哑着声音说道。
“小伙子,你是说这个吗?”老爷爷双手捧着一台照相机给他看,“没摔坏,放心吧。”
李鹤然悬空的心落地。
不知是谁递过来一条热毛巾,老爷爷拿着热毛巾帮他轻轻擦了擦脸。
李鹤然瞬间清醒很多。
“我的腿……”李鹤然才发现他的腿根本无法活动,撕裂一般的疼痛在他的膝盖中拉扯。他从未这般痛过,狠狠咬碎了牙。
他的意识一会儿清醒,一会儿模糊。等他再度醒过来时,发现自己正躺在转运床上,几个医务人员正推着转运床在长廊上飞奔。杨期尘也在旁边,红肿着眼,一只手轻握住李鹤然的手腕。
“小然,不怕,我们到医院了。爸妈也马上就到了。”
“哥……”一看到杨期尘,李鹤然的眼泪就绷不住了,“我的腿,好疼……”
“我们小然受苦了。会好起来的。”一看到李鹤然哭,杨期尘也掉下泪来。
……
池峋打开手机的扬声器,还是听不到李鹤然的任何声音。
“阿然。”池峋又唤了一声。
这次回应他的是车轮擦过地面的巨响。
不安像一张巨大的网,把他整个身心都收拢了起来。
手机自动挂断了。
池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重新向李鹤然打电话。
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sorry!the?subscriber?you?dialed?is?power?off.”
“说不定只是欠费了。”池峋自我麻痹道,声音却在发颤。
他帮李鹤然充了五十元话费后继续打,按着数字键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sorry!the?subscriber?you?dialed?is?power?off.”
“对,直接去数码城那边看看。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”池峋自说自话,拿上钱包、手机跑出门。
他拦住一辆出租车。
“去数码城。麻烦快一点。”
第25章 羞涩换药
当池峋坐进车里,头疼病开始犯了。
又深又长的车辙,被撞到变形的车头,地上的大滩血迹……这些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交织,闪烁。
他强迫自己被这些不好的画面侵扰时不去想李鹤然。
我的阿然要与美好纠缠,要平安顺遂,要永远快乐。
只是当他跑下车,看到路上的血迹,听到交警的议论,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。
阿然,你疼不疼?
阿然,你好好的。
阿然,你等我……
他坐在赶往医院的出租车上掩面痛哭。
在医院门口下车后,他一路疾跑。湿粘的汗液在全身流淌,路过的风也不能将汗水蒸发。
“护士,刚刚有个出车祸来这急救的男生叫李鹤然,请问在几楼?”
“十楼。”
“谢谢。”
大厅里扎堆的人在等电梯,每个电梯都处于上行状态,在二十个楼层间缓慢行动。池峋看着那些几乎静止不动的数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他实在等不及了,只好找到安全通道的入口跑楼梯上去。
漫长的楼道空无一人,也没有灯光,晦暗到有点阴森。池峋盯着那些被灰暗色覆盖的台阶,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快点跑上去,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
即便双腿酸软到麻木,体力达到极限,他也不敢丝毫放慢脚步。
当他满头大汗冲到十楼时,看到杨诀、周绮寒、杨期尘都站在急救室门口。周绮寒流着泪水,杨诀正在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。
“池峋,你来了。”杨期尘首先注意到他。
池峋走过去,向他点了点头。
“叔叔阿姨好。”池峋也向杨诀和周绮寒打了招呼。
一位中年医生拿着一沓资料从急救室走出来。
“医生,怎么样?”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。
“上半身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淤青,出血量也不大。放心吧,完全没有生命危险。”
四个人短暂缓了一口气。
“但是……”医生脸色沉重起来。
四个人的心又被揪起来。
“腿伤得特别严重,要马上进行全麻手术。半月板必须切除,还要打上钢钉。我们几个主刀医生现在要去讨论手术方案,等确定好了再跟你们家属说明具体情况。”
“医生,能不能给我弟弟打止痛针?我看他痛得脸都青了。”杨期尘红着眼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