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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
    “阿舒,孤错了。”
    话这样说,知道人未真生气,谢玄晖没追,只嘴角勾起,待人走远仍在原处立了许久。
    “殿下?”
    是魏公公开口,他唤殿下时,殿下已没了喜色,只目色沉沉叫他心惊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    语调上扬,魏公公明了殿下心情正是愉悦,他未开口,是在等殿下的下一步指示。
    “叫小魏子来,孤要去地牢,卿早些睡吧。”
    服侍多年还第一次知道殿下会心疼人,魏公公满是惊讶,又思及萧望舒心中了然,呼吸间便平复,仍遵循礼数道。
    “诺。”
    觉察到魏公公神色,太子却只觉奇怪,魏公公前世早亡,去得太急,有段时间他身边都没个称心的人伺候,因此这世他早早调了小魏子来,也好叫对方早些颐养天年,最好能多活几年,免得他再没人用。
    他自觉他全然为了自己,不明魏公公有何感动之处。
    想不明白,他索性就当没看见。
    魏公公领了差事退下,殿下仍旧望着那烛火晃晃的大殿出神,直至窸窣的脚步声从墙角处响起,他循声望去。
    只见来人身着墨色长裙,裙摆上绘了几只翩翩银色蝴蝶,配着发间颤动的银饰,更显肃静,眉眼带着几分不染尘世的脱俗,正是端阳公主。
    紧贴着墙角阴影前行的端阳与谢玄晖的视线相对,她猛吸了口气,连连后撤几步,恰巧撞到身后的紫钗,紫钗闷哼一声,抬头看去,就立即跪爬在地。
    “太子殿下,奴给殿下请罪。”
    没多犹豫,谢玄晖眉头皱起,径直冲着端阳而来,紫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急又怕,眼看太子马上就到近前,紫钗眼睛一闭咬牙向前扑去,正挡在端阳公主正前,行了套大礼才颤着声音道:
    “殿下,奴婢参见太子殿下。”
    这才让谢玄晖止住步子,还没平复好心情,紫钗抬头却发现谢玄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,吓得她几乎叫出声来,只剩几丝理智狠狠拉住了她。
    “蠢货,你是想把禁军引来?”
    听闻此言,紫钗更是慌乱的下意识望向公主求助。端阳亦是被谢玄晖突入起来的动作吓得不轻,深吸几口气略稳住心神懦懦接话道:
    “太子哥哥可有主意?”
    “跟孤来。”
    他这样说着,却拿看死人的眼神望了紫钗一眼,便转身朝着另外的甬道走去。
    那边墙下的主仆对视一时不知要不要跟,却听见兵甲脚步嘈杂之声渐渐靠近,当即小跑跟上。
    不过瞬息便到了处无人宫殿,院里还算干净,屋舍却带了岁月斑痕,进入屋内还未走动便掀起来一层尘土,引得端阳紫钗连咳数声。
    紫钗落后几步,关上了屋门。
    屋内未有灯,不过靠月色照明。
    好不容易止住咳意,端阳抬头却对上谢玄晖的望向她的双眸。
    似豺狼虎豹、寒冰利剑、地狱怨灵。
    掌心沁出缕缕汗意,她却打了个寒颤。
    屋内不知何处飘来股腐朽的烂木味,萦绕在她鼻尖,端阳忽而想不起来呼吸的方法。
    “太子哥哥,”
    她挣扎着,福灵心至般从那眼神中读出了她将命丧于此的信息。
    他动了一步,端阳就猛得后撤胸中沉郁一片,紫钗在她身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    “太子哥哥!”
    她忽而稍唤得大了些,像是要唤醒对方又或是自己,还有两步。
    要来不及了!
    不过数秒之间,紫钗只是觉得不对,却还没反应过来。
    “太子哥哥可是身子已大好?”
    只有一步,不够,这些还不够。
    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绞尽脑汁。
    身侧后的紫钗回过神来,似要动作,被端阳拉住。
    她突然压低了声音。
    “禁军在外,太子可能安全脱身?”
    已到近前,退无可退,是拼死一搏,还是?
    紫钗终是拦于端阳身前,而谢玄晖的手还是落到了端阳头上。
    一秒,两秒。
    轻拍两下,便收回。
    “咳咳。”
    却猛咳两声,有血迹落于谢玄晖掌心,紫钗与端阳看的分明,那血红得发黑。
    “端阳,深夜为何不在宫中?”
    取出帕子将血迹擦净,谢玄晖瞧着像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兄长。
    身子忽而失了力气,紫钗摊到在地,端阳尚能维持身形,血腥之气浓郁,太子确有病症,只是那杀意亦做不得假。
    杀人灭口?还是本就恶劣?端阳分不清。
    “不过是睡不着,太子哥哥亦是如此吗?”
    佯装天真,此时非是撕破脸之时。
    “天色已晚,若是父皇知晓怕是要罚。”
    没应她的话,谢玄晖仍低头细细擦拭血迹,神情专注。
    “此事不会再有旁人知晓。”
    握了下袖子,她笃定道。
    “也是,此事若让第四人知晓,一传十十传百的,端阳或许寻不了好人家了。”
    威胁,这是威胁!
    “端阳自是知其中厉害,日后定会安分守己。”
    还不能赌,至少在她嫁于那人之前不能赌。
    没再接话,谢玄晖望她一眼,推开门离开了此处。
    独留屋内劫后余生两位的女子,摊坐一团。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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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玄晖:他让我注意身体,他心里有我!!!
    第19章 驸马(三)
    大殿之上,萧望舒被钦点为状元郎,言行有度仪表堂堂,几次问话都对答如流,陛下赞其有过人之智。
    特赐骑马游街,系红花,穿红袍,愈发衬得他面容俊郎,不知成了多少京城闺秀的梦中情郎。
    一大早浩浩荡荡的队伍,就从贡院出发,由旗鼓开路,沿途传呼,鞭炮齐鸣,游遍汴京,无数鲜花从天飘落,整个汴京都陷入一种极致的热闹,而萧望舒骑马位于人群最前,正是风光无两。
    昨夜的雨冲刷掉数月来积攒的阴霾,如宝石般清澈透亮的蓝天,如同他此后人生,万里无云,光明璀璨。
    直至红霞铺满天空,夕阳沉入大地,这场狂欢才算结束,而萧望舒翻身下马,才抽空和他身后同样忙了一天的姚策说上话。
    “恭喜萧兄高中。”
    从马鞍下,还未开口姚策却先一步双手抱拳开口道。
    “你不怨我?”
    待人站定,两人并肩而行,萧望舒半是调侃,半是认真的问道。
    这话出口,姚策先是愣了一瞬,复而想起什么,便恍然大悟。
    “萧兄是说你的文章?某自甘拜下风,若说的上怨,那萧兄才是真瞧不起我了。”
    话这样说他语气里却带着笑意,显然知道萧望舒此言并非有恶意,复又张望左右,见无人靠近,压低声音说道:
    “况吾投身四皇子本就是某的选择。反倒是萧兄,帝王心思难测,纯臣亦非轻易,某便是猜得帝王之意,也未有萧兄勇气。”
    嘴角微动,萧望舒拍了下姚策肩膀,说道:
    “吾便是知道未曾看错姚兄。”
    复又一拜,这就是开玩笑了,姚策自是避开,轻拍了下对方后背,笑混过去。
    又说起今日种种,难掩激动之情,待到分别相约明日授官结束后的琼林宴见,这才散了。
    推开门,院子垂花门前,停着辆马车系在墙角树桩,顿了片刻进了门,萧望舒向院内走去。院里念月正来回踱步,见他来满眼惊喜,迎上前来。
    “少爷!恭喜……”
    只是话未说完,便被扬声打断。
    “萧少爷!殿,咳,贵人有请。”
    那声音的主人这才匆忙掀开帘子,正是魏公公。
    吓了一跳的念月,有些担心地望向萧望舒。
    轻拍了下念月的头当作安抚,萧望舒便向屋内走去,帘子掀开又被放下。
    抬眼却被突然凑过来的人吓了一跳,胳膊被抓住,这才稳住身形。
    “殿下?”
    叹口气,这位太子殿下平时处事过于随心所欲,且向来不按章程,为朝廷众大臣所不喜,其中虽有权衡利弊之举,却也有真心厌恶之人。
    加上殿下向来睚眦必报,又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,不知多少大人被他戏耍过,自然名声不好。
    这些倒也不是大事。
    最关键是太子殿下不得民心,也不在乎民心。
    上辈子他便觉太子不是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,现下仍觉头痛。
    “阿舒,可如何是好?吾犯了大错。”
    眼前人顶着年轻数十年的少年壳子,一副慌乱懵懂的神情,若不知晓这人骨子里的恶劣,怕是要被骗过。
    绕是萧望舒都晃了下神,无端叫他想起年少时做太子伴读的时光,那时他是当真以为眼前人会受委屈,处处体贴处处照顾,操碎了一颗真心。
    可谢玄晖其人,哪里是天真无辜之辈,他自是被骗了个彻底,一次偶然他发现真相,从此分道扬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