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纸桥纹丝不动。
当加到第十个时,桥面才微微下陷。
“太棒了!”宋枝欢呼,“这肯定能拿第一!”
南昭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自豪的光芒,“……还行吧。”
科技节当天,校园里摆满了各种展台和装置。
宋枝和南昭的“高空落蛋”展位前很快围满了人——那个粉色降落伞装置实在太显眼了。
“从四楼扔下来真的不会破吗?”一个学姐好奇地问。
南昭抱起胳膊,“理论上不会。”
“实践上也不会!”宋枝信心满满地补充。
裁判老师示意可以开始实验。
宋枝拿着装置走上四楼阳台,深吸一口气,在众人的注视下松开了手。
装置在空中展开,缓缓下降,最终稳稳落地。
拆开检查时,鸡蛋完好无损,围观的同学发出一阵惊叹。
“成功!”宋枝兴奋地拉住南昭的手,“我们太厉害了!”
南昭的唇角微微上扬,难得地没有反驳。
阳光照在她的运动眼镜上,折射出七彩的光芒,像是为这一刻的胜利加冕。
下午的“纸桥承重”比赛更加激烈。
各班的参赛作品琳琅满目,有的造型奇特,有的结构复杂。
宋枝和南昭的纸桥看起来并不起眼,但当砝码一个个加上去时,它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。
“十一个、十二个、十三个……”裁判老师数着,“还在坚持!”
其他参赛者的纸桥大多在七八个砝码时就垮了,而她们的作品依然稳固。
最终,在第十五个砝码放上时,纸桥才缓缓塌陷——创下了当天的最佳纪录。
“冠军!”裁判老师宣布。
宋枝激动得跳了起来,南昭则站在原地,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。
领奖台上,两人并肩而立,共同接过奖状。
台下的掌声中,宋枝偷偷勾住了南昭的小指,感受到对方轻轻的回握。
“没想到科技节也这么有意思。”回家的路上,宋枝笑着说,“明年我们还参加好不好?”
她有时候感觉南昭就像个小孩子一样,有些事儿硬是要哄着才会做。
南昭看着手中金灿灿的奖状,点点头,“……嗯。勉强行吧。”
夕阳西下,两个女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。
她们手里拿着共同的成果——不仅是那张奖状,还有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,一起解决的问题,一起创造的奇迹。
宋枝知道,南昭依然会说“烦死了”,依然会假装不情愿,但最终总是会站在她身边,用自己独特的方式,陪她面对每一个挑战。
就像那个高空落蛋装置,看似简单的结构里,藏着精密的计算和用心的设计。
也像那座纸桥,朴素的材料下,是坚不可摧的支撑。
而她们之间,那些别扭的关心和傲娇的陪伴,或许就是最坚固的桥梁,让两颗原本孤独的心,能够跨越一切障碍,紧紧相连。
宋枝突然觉得,物理也可以……很浪漫。
第8章 高烧
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。
宋枝趴在窗台上,看着雪花像羽毛般轻盈地飘落,覆盖了整个校园。
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,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,她用指尖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。
“宋枝,”同桌碰了碰她的胳膊,“南昭今天又没来?”
宋枝转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座位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
这已经是南昭这周第三次缺席了。
前天她说有点感冒,昨天发了短信说头疼,今天却连消息都没有。
而且这几天她都没有到宋枝家里来。
下课铃一响,宋枝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南昭的电话。
响了很久,就在她准备挂断时,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,“……喂?”
“南昭!”宋枝的心一下子揪紧了,“你怎么了?声音这么哑?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然后是南昭气若游丝的回答,“没事……睡会儿就好……”
“你等着,我马上过来!”宋枝顾不上收拾书包,抓起外套就往外冲。
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,宋枝把围巾往上拉了拉,挡住冻得发疼的脸颊。
公交车上,她不停地看表,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般难熬。
南昭家的地址她只去过一次,还是送作业那次,但每一个转弯、每一栋建筑都清晰地刻在记忆里。
终于到了那栋灰扑扑的公寓楼下,宋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。
站在402门前,她深吸一口气,轻轻敲了敲门,“南昭?是我。”
没有回应。
宋枝加重了敲门力度,“南昭!开门!”
依然寂静无声。
宋枝的心跳陡然加速,不好的预感像潮水般涌来。
她掏出手机,再次拨打南昭的电话——隔着门板,隐约听到了铃声,但无人接听。
“南昭!”宋枝几乎是用拳头砸门了,“你应一声啊!”
对门的邻居被吵了出来,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中年妇女,“吵什么吵?那家的丫头估计又和她爸打架了,从昨晚开始就乒乒乓乓的……”
宋枝顾不上解释,急中生智,“阿姨,我是她同学,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?我手机没电了。”
妇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,还是递出了手机。
宋枝迅速拨通了宋妈妈的电话,“妈!我在南昭家门口,她可能出事了,门锁着……”
二十分钟后,宋妈妈带着开锁师傅赶到。
在邻居的见证下,师傅撬开了门锁。
门开的一瞬间,一股浑浊的热气扑面而来,夹杂着药物和汗水的味道。
“南昭!”宋枝第一个冲进去。
狭小的公寓里一片狼藉——啤酒瓶东倒西歪,烟头散落一地,茶几上还有没收拾的外卖盒。
南昭的房门虚掩着,宋枝颤抖着手推开——
昏暗的房间里,南昭蜷缩在床上,身上只盖着一件校服外套。
她的脸红得异常,嘴唇干裂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黏在皮肤上。
听到动静,她艰难地睁开眼,目光涣散。
“宋……枝?”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我……在做梦吗……”
宋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,伸手摸了摸南昭的额头——烫得吓人。
她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体温计,塞进南昭腋下。
等待的时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长。
“39.8度!”宋枝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,声音都变了调,“妈!得马上去医院!”
南昭虚弱地挣扎了一下,“不……用……”
“闭嘴!”宋枝难得地发了火,“你想烧成傻子吗?”
宋妈妈当机立断,和宋枝一起扶起南昭。
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,宋枝的心狠狠一颤——南昭整个人烫得像块火炭,却不停地发抖,校服下的身体瘦得惊人,脊椎骨节节分明。
出租车里,南昭昏昏沉沉地靠在宋枝肩上,呼吸灼热而急促。
宋枝紧紧握着她的手,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。
雪花拍打在车窗上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,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。
急诊室的灯光刺眼而冰冷。
医生迅速给南昭做了检查,“肺部感染,需要立即输液。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。”
宋妈妈去办手续,宋枝留在诊室里,看着护士给南昭扎针。
南昭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,皮肤下隐约可见几处旧伤疤。
当针头刺入时,她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,连哼都没哼一声——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,或许早已习以为常。
“她身上有很多旧伤。”医生低声对宋枝说,“有些看起来是近期造成的。你们是……?”
“她是我同学。”宋枝的声音有些发抖,“她爸爸……”
医生了然地点头,没再多问,只是嘱咐要好好休息,按时吃药。
病房里,南昭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睡着了。
宋枝坐在床边,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将世界染成纯净的白色,仿佛要掩盖所有的伤痕与痛苦。
“她爸爸呢?就算是……也不该把她一个人丢这儿……”宋妈妈轻声问。
宋枝摇摇头,“不知道。南昭说他经常不在家,回来就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。
宋妈妈叹了口气,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人,于是她摸了摸宋枝的头,“我去买些日用品和吃的。你在这陪她?”
宋枝点点头,目光始终没离开南昭的脸。
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,像是时间的刻度。
南昭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,呼吸渐渐平稳,但眉头仍微微皱着,像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。